,行吧?】听到欧仲霖都这么发话了,理所当然地觉得只要欧仲霖坐镇案子就稳了,向义昭才松了身上的那根弦,瞬间睡意如泉涌,哈欠连连,便和大家草草打了个招呼,先去小憩一会儿。
10月8日,午夜刚过,凌晨未满;是一部分人还未来得及上床好眠的忙碌时分,也是另一部分人将醒未醒的噩梦时刻;黑黢黢的夜晚用那双鬼魅般的大手,抚弄戏耍着地面上一切还在伺机而动的生物体,以及死气沉沉的非生物体。盛夏夜里那婉转助眠的蝉鸣蛙唱,层层叠叠犹如昨日的绕梁之音,也已成为来年才能再次肆意拥抱的旋律;秋水无情,秋风萧瑟,秋夜无眠,而现在漆黑寂寞的窗外,除了流淌着粤港市永不眠的莹莹灯火,只余偶尔掠过的飞蛾扑棱撞击留下的回响。
在组员们轮流去宿舍或值班室短暂休息的空档,大办公室里仍有三五个警员坚守岗位,他们面色严肃地来回跑动,相互交流最新线索;才堪堪休息了两小时不到就回归战斗岗位的萌萌,那充满血丝的一双大眼睛还黏在屏幕上,抽空抓抓乱糟糟的头发,习惯性地咬着笔头,而后快速写下一些关键信息;隔壁办公桌的荣浩转为挂机节能模式,半个脑袋侧着搭在桌面上,哈喇子横流,吱嘎吱嘎地磨牙,呼噜打得震天响,但这些动人的背景音乐已融入刑警夜生活的一部分,完全不影响其他组员专注地推进调查进度。萌萌好像突然间发现了什么重点信息,回身一把就推醒了荣浩;只听得一个响亮的睡嗝,荣浩耷拉着惺忪的睡眼,像弹弓似的猛地撑起身子,两眼一抹黑地在桌面上抓着自己不知放在何处的眼镜,等好容易戴上眼镜,吃力地转向那股神秘力道的来源,不明就里地看着萌萌递到他鼻子底下的资料,待他终于睁眼定睛看清了那白纸黑字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瞬间清醒了大半,也沉了脸色认真地从头阅读起萌萌手中的新线索,转身就顺着萌萌的要求深入挖掘其他信息。
清晨六点过,秋日的朝阳跟在月影和星辰身后,还未正式打卡上岗,仍在不紧不慢地爬坡,望着海平面努力向上攀升,没来得及驱散夜晚的黑暗与寒凉;这是被秋老虎所盘踞多日的粤港市在天光大亮前难得的短暂喘息之时。粤港市局连续接到前方传来的消息,白云区警方从下午四点开始,四小时一换岗,已经轮了两岗,对韩亦萱的搜索一直延续到午夜凌晨时分;而第三轮的搜索才结束没多久,警方和社区又换了批人手组织起第四轮的搜索,但遗憾的是目前并没有发现任何韩亦萱的踪迹。长时间的“无消息”给欧仲霖等人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家都心照不宣,明白他们早已过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的盲目乐观阶段,而今天欧仲霖和向义昭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韩亦萱从外省市赶来的父母一声声焦心的问询,苦苦的哀求,和满是期待又失望的目光。
靠着黑咖啡续命多时的萌萌和荣浩似乎发现了什么,二人又凑到一起低声一阵嘀咕和争辩,合计之后赶紧召集了其余组员,并从健身房拖出了才锻炼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换洗一身臭汗的欧仲霖;待众人都到场后,萌萌立马就公布了自己的新发现,语气疲惫中又带着一股迫不及待,飞快招手,声音嘶哑地说道【大家,来来来,都看看!重要线索!哎呦,欧队,要不是我认识你这么些年,真会以为你是个纯纯的氪金玩家,买了啥隐藏支线剧本和系统外挂穿越时空来拯救我们了!】欧仲霖一身运动服,单手撑着桌边靠在桌边,另一只手用毛巾抹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借着姚剑辛桌面的小电扇驱散周身的热气;听了萌萌被氪金游戏和古早网文深度侵蚀的大脑才能说出的玩笑,他大口灌着凉白开,给了个闲话少说的无奈眼色,让萌萌珍惜时间赶紧把重点速速道来。
萌萌把一些医院账单和警方记录摆在屏幕上,娓娓道来;原来就在数小时前,萌萌按欧仲霖的指示,着重从收支方面入手调查卢桓;不出欧仲霖所料,萌萌惊奇地发现从今年六月底到九月底,这三个月内卢桓的总支出突增;一查明细,大部分新支出竟是流向了某人的医疗护理费用。而后萌萌从江东区仁爱医院的院方得知,卢桓主动出钱救治护理的是一位名叫“庐歆”的女性,现年33岁,现居于江东区内南边、靠近港南区的那片中档小区;她在六月下旬时突遇车祸,抢救过来后这三个月来都处于昏迷状态,情况时好时坏,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接受密切医学观察;据主治医生保守估计,由于庐歆的脊柱神经和大脑都受到不可逆的损害,即使之后庐歆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复建过程也是漫长痛苦的,以后很可能要一辈子瘫痪在床,基本失去行动和生活能力。再根据出警记录、警方后续调查、以及保险公司的理赔记录等,萌萌了解到,庐歆是一名咖啡师,事发当日庐歆和往常一样,从位于商业中心地段的精品咖啡店下班回家,在一个人流量极大且非常拥堵的主要道路口,和一众急躁的行人一起等待红灯时,众目睽睽之下她突然“冲出”了斑马线,某来往车辆躲闪刹车不及时,导致庐歆惨遭车祸。后续调查的矛盾之处在于,虽然路口监控和目击人群都声称庐歆是自己主动跑到路中间去的,明显是想不开了要自杀的行为;但庐歆的家属,左邻右舍,和同事朋友等都说庐歆性格温和,待人热情有礼,与人为善,自己有稳定的工作,丈夫事业有成,家里一儿一女,有房有车,如此幸福美满的人生,好好地怎可能自寻短见?庐歆的家属据理力争,强调当时那个路口在下班高峰期人员拥堵,一定是看到红灯数秒快结束,有些人等不及地往前涌,而人挤人时有谁大力推搡了庐歆才造成意外;再者,虽然车辆行驶方向是绿灯通行,但当时撞击庐歆的车辆没有在驶近斑马线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进行适当地减速,甚至为了抢在变灯前通过而猛踩油门,最终才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警方调查结束后,虽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有力证据能证明当时路口存在庐歆家属口中所谓的“推搡者”,但考虑到他们提出的观点确实有一定道理,经过多轮磋商,最后的事故责任认定由之前的庐歆为主要责任方、而车主为次要责任方,改判为庐歆和车主双方皆有50%责任;而保险公司同意按照保单最高保额的50%进行医疗费用和后续恢复费用的理赔,数额50万,再加上那倒霉车主自己掏的15万,一共六十五万;不过,说来这笔钱还不够两个月的ICU费用,更别说庐歆每日不能间断的护理和营养等等,难怪卢桓必须“感慨解囊”,自己来补上那粤港著名摄影师姐夫“囊中羞涩”的部分。其实,如果大家还记得,昨天向义昭和毛威走访未遂的周润衡,他那间开在港南区商业区的摄影工作室,名叫作【衡歆艺术摄影Studio】,相信这么一说,大部人都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过,这大办公室里还沉浸在讲故事模式中的萌萌,和仍旧对卢桓和庐歆的关系、以及二人和崔慕柏的关系感到云里雾里的众人,都还没把进度条拖到那个位置,即使是好似开了上帝视角的欧仲霖,眼下也得乖乖听完萌萌的汇报。
向义昭一开始还听得无比认真,快速浏览了卢桓支付的医疗费用项目明细和其他护理费用支出,但萌萌不紧不慢的叙述节奏让他不禁打起了哈欠,在自己睡着前,他赶紧打断了萌萌的发言,着急地问道【行行行,萌萌,大致情况我们知道了,卢桓给一个叫庐歆的女性付了部分医疗护理费用,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一个姓卢,另一个姓庐,虽然发音一都样,但明显是两个汉字嘛。。。还有,庐歆的家属呢?不是说家庭美满和睦么,怎么现在到了保险理赔之外的医疗和护理部分,那个做丈夫反倒支支吾吾的,都是由一个外人来支付呢?】现在明显到了需要八卦和家庭伦理的地方,萌萌充分发挥与生俱来的唠小嗑和包打听功能,从重症监护室的夜班值班护士口中得知,什么才是所谓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在庐歆住院期间,由于依照保单条款,保险公司的理赔款只包括了医疗费用部分和后续康复,且总额有一个上限,所以分配到每天的医疗费用额度是有限的,具体的支出项目还受限于保险公司的审核和授权,所以庐歆术后的每日营养费和护工费,以及超出保单范围和保额的所有部分,还是要由家属来承担。分管庐歆病房的护士不满地提到,三个月来她只看到庐歆的丈夫在入院术后一周内“频繁”出现过两次,都带着儿子女儿来看望昏迷中的庐歆,并一次性支付了一个月的护工费和营养费(想来是那倒霉车主出的钱),后来干脆就不来了。之后庐歆的丈夫只在保险公司结算理赔费用时露面签个字,平时有什么额外检查项目需要掏钱时他也是犹犹豫豫;而庐歆丈夫缺席的时间,卢桓几乎隔一天就会来医院看看、了解治疗方案、积极和医生护士沟通,购买各种营养剂,甚至连之后聘请护工的费用大部分也都是卢桓出的。萌萌卖了个大关子,学着荣浩的语气,眨着眼睛,贼兮兮地问道【你们猜猜,为什么卢桓要对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庐歆这么上心呀?我也是问了值班护士才知道,卢桓每次去医院,都自称他是庐歆的亲弟弟,医生护士和护工都认识他了;喏,单看这两张照片,他俩的五官看起来还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但为了核实护士提供的消息是否属实,我又查看了卢桓和庐歆的户籍信息,可是除了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小村子,并看不出二人之间还有其他关系,我只能打电话去询问了他们户籍所在地的村派出所,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说到这里萌萌才摆正颜色,道出她根据户籍所在地信息追查下去、并结合了当地派出所某位刚好值夜班的资深老民警所述信息,整理而成关于卢桓身世的如下来龙去脉,以及他和庐歆的关系:
原来,根据户籍所在地信息,卢桓来自X省X市X县X乡镇X村,这一连串的“X”,却是把他的降生安置在了一个安宁僻静、甚至闭塞隔绝的山坳坳里。大约二十年前,他在七岁上小学前改过一次姓名,之后才正式上了户口本;其实,卢桓之前姓“庐”,本名叫庐望明,上小学前过继给现在的养父母后才改名为卢桓;在他们那村子里,孩子一般只有在上学时才去报上户口,所以卢桓的户口一开始就是上在养父母家的那本,而不是亲生父母家的本子上,所以在纸面上才与庐歆看不出什么血缘关系。萌萌也是顺着这信息往下追溯,才顺势发现卢桓亲生父母的存在,以及他其实有个血脉相连的亲姐姐;还有,庐姓和卢姓,两家人的往事。
让我们把时间线倒转、拉回到二十多年前。卢桓的亲生父母庐家夫妇,膝下本有一女二子。女儿是家中老大,名叫庐歆;一对双胞胎儿子,哥哥叫庐望业;弟弟叫庐望明,也即是后来的卢桓。从年纪上看,庐歆年长于庐望业和庐望明(卢桓)这对双胞胎弟弟大约6岁;从小双胞胎中的哥哥庐望业身体素质比较好,被父母养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的,敦实得像个村头界碑旁的石墩子,还是个十里八村摸蛋掏鸟、人嫌狗不待见的小霸王;而弟弟庐望明(卢桓)身体较弱,活脱脱的一个吞金药罐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是个藏在家中、随时不注意都有可能翘辫子的林妹妹;待到快要上小学的年纪,属于本村宗家的庐家夫妇考虑再三,便把这个将来可能终身疾病缠身、治疗费用无底洞、也大概率活不长的小儿子,大大方方地过继给了本村分家一户结婚多年却始终膝下无子的“卢”姓夫妇一支,美名其曰是一桩积阴德的好人好事。
说到这里,你要是天真地认为分家的卢姓夫妇是一对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过继来身体瘦弱的庐望明(卢桓)是为了给他治病并呵护供养他一辈子,那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其实卢姓夫妇早年间也先后有过两个儿子,但好巧不巧,二子都在刚满六岁不久后因意外不幸夭折了;随着他们年事渐高,也没有能力再要孩子,便在村中神婆的牵线搭桥下,不情不愿地过继来了宗家庐家一支家里那名已年满六岁、但众所周知身子骨不是很好的小男孩,庐望明;并在仔仔细细地算了八字看了家里风水后,总结出这小男孩妥妥地是五行缺木、才导致他体弱多病,遂将其改名为“卢桓”,意为高大威武又坚实可靠的木头柱子,希望名字里的“咒”能帮助他健康地活过青少年时期。
先前按照那瞎了一只眼、歪了半边嘴、缠着三寸金莲、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还含糊不清、连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神婆的意思,依据命盘来看,卢家夫妇二人上辈子都欠了人命债,这辈子注定命中克子,所以必须“请”一名命格较硬的宗家庐姓子嗣,来对冲并镇住夫妇二人的孽障和业力,才能有望继承分家卢姓其中这一支的香火,才能保证他们夫妇百年之后继续享受子孙后世的供养。而对于宗家庐姓夫妇,之前几次三番地上门请教要如何将养身体虚弱的小儿子,却从神婆的神秘兮兮地泄露出的“天机”中,不情愿地了解到他们大儿子在胎中抢了双胞胎弟弟的福分、虽然他们的小儿子现在身体不好,但其整体命格是先天带煞、先弱后强、后患无穷;别看当□□弱多病,以后可是要来向全家讨债的,反而会吸取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