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镜城,阿迪雅希丝的病房。
更准确来说,某个神经病一样的神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身雪,浑身冒着寒气就那么唐突的钻进了她温暖的被窝。
阿迪雅希丝:……
她冻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吧?
“希丝……我做神真的很失败吗?”吴语笙的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明明有让人胆寒的能力,却为了不让污染进一步扩散而畏手畏脚,不管是当人还是当神我都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虽然我暂时还不能理解你们这些神到底是按照什么道德标准在规范自己,”阿迪雅希丝合上手里的《刑法》:“总之,对我来说,你不是个好东西。”
“但对普通人来说,你算小半个好人。”
“最起码你没有滥杀无辜。”
“咳,”吴语笙的肩膀颤抖,她低低的笑着,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床单:“白六要是听见你这样评价我能笑三天。”
“我啊,在其他世界线,可是他手里最廉价却又最听话的刀,指哪打哪,让我往东走绝不往西看。”
“窝囊吧?这种日子,她过了三十一年,她也是唯一一个在白六手底下活到成年的。”
吴语笙放下了她的手,那双湛蓝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千万个无聊睡前故事,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健谈。
“所以因果融成一个我,657个【我】的经历我现在闭着眼都能给你讲一段,特别是死状,各有千秋。”
“我无疑是最幸运的那个,因为一块【神识】”,她抬起手,托举着从阿迪雅希丝心口钻出的,像一小片镜子碎片似的蓝色结晶:“看啊,真漂亮,把祂剜出来也是真的痛。”
“你是我的【过去】,是第658个我,我当然舍不得杀你,”她的手指划过阿迪雅希丝的下巴,脖颈,最后停在心脏:“你死了,我还要再睡上第二个一万年才能再做一次美梦,亲爱的,你应该舍不得再让我这个孤家寡人灰溜溜的滚回自己的地盘。”
“我好像明白你和王雅是怎么玩到一块了……”阿迪雅希丝举起手中的《刑法》:“你俩恶心我都很有一套。”
吴语笙:……
“走,进游戏,我还有事要做。”
“我也跟着去?”
“不然呢?你意大利义兄你得跟着去。”
阿迪雅希丝:?
*
木柯很难解释现在的情况,总之,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个姑娘一脚踹飞了站在弹簧上朝他们开枪的小丑。
阿迪雅希丝心很累,她自然看懂了木柯和杜三鹦眼里的不解,却只能低头假装看不到:“先出去再说。”
“等等,刚才那个好像就是南极找人来救白柳的人!”
在确认阿迪雅希丝把那两个带出去后吴语笙才算正式甩开膀子开始干,这可是个公报私仇的好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村没这店。
趁丹尼尔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掀开了他的面具,苹果绿的眼睛里浮现出迷茫和愤怒,想冲她的脑壳来一枪,不料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额头抵住枪口,眼都不眨按下扳机连开数枪,直到丹尼尔的技能CD才移开自己被轰碎的脑袋:“你秋秋农场来消息了你知道吗?”
“Cosa?”
“你菜死了!”
上勾拳,提膝踹,街头混混的打架模式里不知怎么回事还混了两招辛奇马尼家的招数,丹尼尔有些恍惚,下一秒天旋地转,这个瘦弱的姑娘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在地。
灵魂碎裂枪脱手,肩膀上传来刺痛,水果刀穿过骨骼将他牢牢的钉在地上,吴语笙拾起那把枪,上膛,瞄准,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只需要一下,他这个造成悲剧的恶魔就会消失。
要杀了他吗?
他和你一样,都是被白六蛊惑的可怜人。
他和你一样,都只是他的棋子。
他和你一样啊,都受神明“眷顾”。
“砰!”
子弹打偏,黑色的皮革手套移开了对准丹尼尔的枪口,白六脸上的笑容依旧,但黑色的骨鞭悄然环上了她脖颈。
“我就短暂的离开一天,你就想毁了整盘棋,吴语笙,你太过分了。”
“我这叫先下手为强,”空弹壳在地上转了个圈,她再次上膛,只不过,这次枪口对准的白六的胸膛:“这玩意对咱俩谁都没用,但是,如果我冲你开枪,你猜猜丹尼尔这孝顺孩子会不会挡下这颗子弹?”
答案显而易见。
他会。
丹尼尔肩上的血洞撕裂,他摇摇晃晃却坚定不移的站在白六身前,灵魂碎裂枪的枪口严严实实的抵在他的胸前。
“妈的,死爹宝男。”吴语笙狠狠的啐了口血沫,终是没开这枪,揪住丹尼尔的耳朵拉着他往副本通关处走:“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要是还把你掰不回来我就承认自己是个傻逼。”
谢塔没救回来,木柯暂时不会分不清白柳和白六,至于丹尼尔……
被五花大绑的小丑不想说话,坐在他旁边的阿迪雅希丝更是嫌弃的捂住鼻子:“你离我远点,我现在洗个澡都能感冒。”
熟人在侧暂时稳定了他的精神状态,丹尼尔打量着她的病号服以及手上的留置针,笑嘻嘻的友善问候:“又要死了?这次时间比以往提前了不少,你还真是一条世界线比一条世界线没用。”
“张嘴。”
“啊?”
精神漂白剂的烟雾呛的他直咳嗽,阿迪雅希丝笑容甜美,一副为他好的良善模样:“没刷牙嘴臭我能理解,这个味道我还挺喜欢的,希望能让你的脑子清醒一点。”
“毕竟待会你的脑袋可能需要运作一下。”
丹尼尔:?
疯子常见,但神经病不常见,总之,当吴语笙招呼着王舜拉块小白板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没明白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柯你也过来。”
俩学生互相看不顺眼吴老师很心累,黑色的油性笔在白板上敲了敲:“第一课,如何区分真假老爸。”
“现在大家看到的青年名叫白柳,二十四岁,孤儿,穷鬼,下岗职工,而且现在是短发。”白柳的证件照上还是那令人熟悉的笑容,吴语笙在这张照片旁快速画了个扎短马尾穿白衬衫的小人继续讲解:“但是,他等会会变成这个样子,具体原因是副本影响,不必细究。”
“然后,重点来了哈。”
短马尾变成了长的低马尾,白衬衫外多了件黑色的长款外套,红色的油性笔画了三个感叹号,吴语笙把手里脏污的卫生纸团成团扔到了丹尼尔的脑袋上:“现在这个才是你爹,叫白六,黑心资本家中的资本家,外形现在能分清吗?”
“能……吧。”丹尼尔答的小心翼翼的,他漂亮的脸上还是分不清的茫然,吴语笙无奈的捂住自己的脸:“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课,吴语笙小姐,你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这是木柯问的,他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神情漠然:“你又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些事情?”
“这很简单,”她微笑着,调皮的白色不请自来,她黑色的短发多了些毫无章法的挑染,泛蓝的眼睛里星河流转:“我从来没有说过那具尸体是真正的我啊。”
“神明拥有衍生物,我有几个替死尸,不算特别过分吧。”
“砰!”
办公室大门被猛的推开,金丝缠成的人形物体蛄蛹着倒在了沙发前,他勉强的朝前伸出一只手,声音恹恹:“……是我,牧四诚。”
“怎么这么多人?”
“阿曼德干的?”身上的束缚被斩断,牧四诚郁闷的点点头:“哪成想杀手序列把仓库外包给黄金黎明了……不过小语你嗓子咋哑成这样了?又发烧了?”
“四诚哥哥,我在你后面…要不,你抬头看一眼?”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他颤颤巍巍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吴语笙笑得温和:“Hi,四哥,好久不见,我替吴思贤给你道个歉。”
“我艹!鬼啊!!!---”
“吴思贤!你妹诈尸了!!!”
*
儿女双全了现在,唐二打站在门口想。
牧四诚身上拆下来的钢丝网和手铐木柯废物利用缠到了丹尼尔身上,小丑现在就是个大型虫茧,走路都费劲,他看见白柳后眼睛亮的堪比五十瓦电灯泡,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谁把他擒回来了?”
“吴思贤的鬼妹妹。”
唐二打:“?啥?”
“来让一让别挡路啊,这货真他妈的沉。”瘦小的姑娘从他还白柳之间挤进房间,而在她身后,逆神生无可恋的被拽在地上拖行,慌乱的脚步声和呐喊由远及近,白柳长叹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你觉得我们这栋楼能遭得住杀手序列他们的霍霍?”
“实在不行从逆神的辅导费里扣呗。”她笑着拍了拍逆神的肩膀:“你师弟搞得烂摊子,你这个当师兄的不得好好的收拾一下?”
陆驿站:……
神没一个好东西。
刚包好伤口,沙发还没坐热乎门就叫人踹飞了,吓的他以为是流浪马戏团那帮过来找茬哪成想就一灰头发小姑娘。
“克希拉?”
“你儿子的儿子能教吗?”
陆驿站:?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更别提这丫头劲大,生拉硬拽愣是把他从大厅拖到了流浪马戏团。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世英名稀碎。
“妈的!你们把逆神交出来!别逼我吊死在你们公会门口!”门被拍的砰砰响,柏溢的鬼哭狼嚎实属精神污染,吴语笙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响指,魔术空间发动,世界终于清净。
“每天两小时授课,猎鹿人那边逆神说他来整,放不放人我不清楚,总之你们两个看着他总比他继续癫下去好。”她伸着懒腰,语气疲惫:“骨子里的疯劲没法根除,白六给他植入的记忆一时半会也消不了,你最近先别买黑色外套,头发……剪了最好。”
“别给他乱说,我活的好好的,真有事了我自会来。”吴语笙取下了手腕上的红色波点蝴蝶结发圈放在了白柳手中,如释重负放松了僵直的肩膀:“不必逃避,不必纠结,眼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爱你,也会爱屋及乌。”
*
开完会后,白柳率先在出租屋登出,洗漱完毕阿迪雅希丝才探头探脑的从沙发后走出,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冷清。
“你和杜三鹦住,那我住哪?”
发圈绑住了她的黑发,红色的蝴蝶结冒出两个小尖,从正面看,像小兔子的耳朵。
“她应该和你说过了。”白柳拨通了陆驿站的电话,对面几乎是秒接:“白柳!刚才医院给我说孩子丢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什么情况?”
联系人的号码他留了两串,一串自己的一串他,他揉了揉阿迪雅希丝脑袋,开口:“陆驿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小语时我让你考虑的事情吗?”
“记得,我还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呢,”陆驿站清了清嗓子:“我给你点姐说了下,她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带小孩,她见过小语照片,很喜欢她。”
“我没什么意见,就是孩子……”
“我愿意,陆哥哥。”阿迪雅希丝飞快抢答:“我愿意跟你们住!”
“我喜欢你们!”
电话挂掉,陆驿站扔掉了烟头,他夺过了吴语笙手里的半截烟踩灭:“成了,还有事没?”
“有事我会自己找上门。”她抬脚走向人潮,留给陆驿站一个潇洒的背影:“有缘再见。”
“小心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