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降生点不算好,她和王雅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十米,阿迪雅希丝握紧了胸前的海螺项链,王雅的手也摸住了自己的黑布包。
敌不动,我不动,如果没有第三个人来打破这种景象,她们两个可能会耗到最后一分钟再开打。
“嘟嘟!”
烧焦的小火车在乐园半空搭建的生锈铁轨上驰行,玫紫色的人形物体不要命似的挂在驾驶室的车厢外,同色的丝带罩住了阿迪雅希丝和王雅,把她们牢牢绑在一起的同时还恶趣味的系上蝴蝶结。
“新员工?我说多少遍了我不要童工……”她倒挂在丝带上,脸上的小丑妆容让她们不免想起某位辛奇马尼家的故人,阿迪雅希丝的嘴角抽搐,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请问您是?”
“还是蠢的没边的童工。”玫紫色的小丑笑眯眯,她轻巧的翻下丝带,摘下头顶的派对帽花哨的行了个绅士礼,刘海上的扑克四种花色的发卡也跟着她的动作抖了抖:“罗宾,或者你们也可以称为我知更鸟园长,我还蛮喜欢这个名字。”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
繁琐的铁门缓缓开启,迷雾散去,游乐设施们被赋予生命,欢快的歌谣散布在乐园的各个角落,王雅用小刀割开了身上的丝带,动作迅速的掏出枪,金色的子弹直冲罗宾的胸口。
“这2分,我先收下了。”
系统故意放慢了画面速度,大屏幕上,王雅脸上的势在必得让启明星方开始欢呼,似乎他们的主攻手提前杀死比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好事。
“半场开香槟。”这是会长吴思贤先生亲口说的,他的手指抚摸着小熊娃娃的头顶,低声哼着跑调的歌:“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派对帽在罗宾手里转了个圈,子弹被她收入囊中,王雅震惊的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补枪,手上的游戏管理器被她夺走装进自己的腰包:“太慢了。”
“这小东西不错,我喜欢。”罗宾对着阳光欣赏着戒指宝石折射的光,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轻松松的勾走了阿迪雅希丝的五毛钱:“这个呢,差强人意。”
“哪天等你彻底没价值了,那个海螺我希望你识相点自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开局还没一纬度分钟游戏管理器被boss拿走,王舜的下巴差点被惊掉到地上:“这他妈跟【寂静无声】有什么区别?”
“最好的结果,她们两个的技能武器还在手上。”白柳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宾的双手:“一只由盗贼的贪婪,小丑的暴怒以及魔术师的玩世不恭组合成的嵌合体知更鸟。”
“这可比一尊沉睡的塑像难对付多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阿迪雅希丝和王雅只能先静观其变,鹌鹑似的跟在罗宾后面,听她对自己的乐园长篇大论的介绍:
“我可是攒了好久的钱才盘下这座岛的,设施为了省钱也是买的二手货,所以你们懂得……发生一些小小的意外也在所难免。”正说着,一个摩天轮的坐厢从天而降,罗宾微微往左移了半步,坐厢精准的擦着她的肩膀砸在地上,整体扭曲变形。
“就像这样,温馨提示,走路不仅要看路,也捎带看看天。”
阿迪雅希丝:……
王雅:……
“我感觉咱俩会死在这。”王雅抬起胳膊戳了戳阿迪雅希丝,小姑娘赞同的点点头,笑容牵强:“但我希望老天开眼先把她弄死。”
“嘶,你们这首饰还带字幕?”罗宾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欢脱的闪到她们身后,揽着二人的肩膀,白色的油彩弄脏了她们的脸颊和鬓发。
“你是名走投无路的失败者,无意间获得了张通往乐园的船票,你决定放手一搏,在这里打拼出一番天地,好衣锦还乡。”
“当然,在完成你的目的前,请先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全,小命也没有被抵押成赌桌上的筹码。”
“请尽情享乐,毕竟人生苦短。”
“《天堂岛乐园》主线任务激活:存活七天。注:一天=十纬度分钟。”
“Oh my god!这都什么鬼东西?!”二人的耳朵已经习惯了罗宾的大惊小怪,生活对她来说就是场永不谢幕的歌剧,而她就是最敬业的演员。
这只快乐的知更鸟终于舍得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左眼眶里,一棕一蓝两只瞳孔咕噜噜的转着,她勾起嘴角,口中的尖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她们的喉咙:“打个赌吧?七天之内杀掉我,我将为胜者献上开启【伊甸】的钥匙。”
“是不是很兴奋啊?!我可太期待这七天里会上演什么好戏了,哦天呐你们根本不清楚我和一群没用的废物在这里困了多久,我终于能迈进死亡的坟墓了!欧耶!”
疯子。
罗宾的拉夫领材质扎皮肤,阿迪雅希丝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被迫和人近距离贴贴,她现在只想离这个洋葱似的家伙远点,免得自己的耳膜穿孔。
“让我想想哈,摩天轮的操作台缺人,歌剧院那边也缺个打杂的,你们两个……”她按住二人的后脑勺,又恢复成了眯眼笑的表情:“绿眼睛去歌剧院,小爱丽丝我相信你肯定能让摩天轮那老家伙回光返照。”
“晚上正式营业,在此期间你们可以随便参观,但请记住一点。”罗宾把她们的手聚在一起:“员工之间禁止打架斗殴,否则降薪。”
“相信你们会比他们省心太多。”
那可未必。
“你是哪来的脸认为我会帮你修摩天轮?”王雅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就算是骂也不耽误她系着安全绳挂在摩天轮上安坐厢:“螺丝刀和扳手给我,这玩意真他妈难搞。”
“我总感觉这回的怪也是她的某个切片。”阿迪雅希丝踮起脚尖把螺丝刀递到王雅伸出的手上:“这样吧,提前杀死比赛,你砍三刀我砍三刀,看看能不能让系统判定平局,双人赛在分胜负。”
“你脑子被吓傻了啊?”螺丝刀对准了她的左眼,王雅叼着烟,缭绕的雾遮住了她压低的眉眼:“等着,今晚我先弄死那个boss再来杀你。”
“你自己说的,谁也不能逃避。”
“好了,祈祷一下坐这个厢的游客能安全下来。”王雅解开安全绳顺带收好工具箱:“明明忙活了大半天,可一想到外面才过了几分钟我就没多慌了。”
“一纬度小时在这能换算成六天,六天,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夕阳西下,她跃下售票处的屋顶,手里拿着份乐园的游玩指南:“走了,歌剧院在岛的另一头,我得抓紧赶过去鬼知道大晚上会发生什么。”
祝你好运,阿迪雅希丝在心里默念。
她今天穿了身蓝裙,白色的褶边点缀在领口,袖口和裙摆,马尾用红色蝴蝶结发圈束好,王雅很容易想起那个六一儿童节,树下打盹的柴郡猫遇见了披着爱丽丝皮的红皇后。
搞人心态。
阿迪雅希丝也没闲着,通读操作守则,查看乐园游玩指南,确保自己需要的消息都牢牢印在脑子里才拽下墙上的工作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这件玫紫色的外套长度夸张,遮住了她漂亮的裙子,袖子也是扁了四下才勉强露出双手,手套就更不必说,一只能塞下她两只手。
“抠门的吝啬鬼,讨人厌的资本家,感觉和白柳有共同话题。”阿迪雅希丝瘫在椅子上,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乐园成环形,大圈套小圈,最中央的塔型建筑是园长的办公室,员工休息室和食堂在岛的左侧,右侧是歌剧院,都临海。”
“最后面是个废弃的展馆,具体展出什么未知,可能是需要探索的地方,但要想去那得先穿过一片连电的铁丝网,难啊。”
如果把天堂岛比作枪靶,那她应该在下方的6环,王雅在1、2环,员工休息区同理,只不过左右之分,展馆霸占了上方的1~5环,而5~6环的铁丝网两头分别抵住了员工休息区和歌剧院的墙壁,剩下的游乐设施零散分布,静静的等待着晚上重启的那一刻。
“我该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正中靶心呢?”
“真是伤脑筋。”
*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想对上她!”园长办公室,罗宾气急败坏的把自己的派对帽砸在面前人脚边,手指戳着对方的胸口语速飞快:“看见她我就来气,跟你一样肯定也是个杀不死的怪物!你他妈还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你个人渣!败类!杀人犯!”
“说够了吗?”
“你以为我很想来见你吗?”吴语笙靠着墙,她抬起头,左眼眶空荡荡:“无言吃掉了我的右眼,我问了一圈,你猜猜是谁把你给卖了?”
“【513】,”罗宾磨着牙,尖锐的利爪扎进墙壁,扼住了她脆弱的喉咙:“你回海底告诉那个贱人,老子和她没完,失乐园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呵…”吴语笙嗤笑,她的手轻柔的捧住罗宾满是油彩的脸蛋,拇指蹭着唇角,在她脸上画出个大大的笑:“双胞胎,喊打喊杀的,多不友爱。”
“乖乖的,我的眼睛呢?”
罗宾睁大了她的左眼,那只湛蓝的重瞳映着吴语笙有些阴沉的脸:“少见啊,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生气的样子。”
“要挖出来吗?”
她这话相当于白问,痛觉让她更加兴奋,吴语笙将那只眼睛潦草塞进眼眶,很浅的笑着:“挡着点,别吓到她们了。”
“你也知道,我的主战场可不在这。”
“又是那该死的角色扮演。”罗宾骂骂咧咧:“人本来没几个活的,靠你意识驱动的尸体倒是弥补了人手不足。”
“赶紧滚。”
与此同时,王雅紧赶慢赶也是到了歌剧院,目之所及,庭院破败荒芜,墙壁斑驳掉漆,她正想推开铁栅栏门,那门却吱呀一声自己躺倒在了地上。
这尼玛确定不是三手或者四手的物件?!
“王妈妈的福利院开几十年了楼也没这么破啊…”王雅小心翼翼的绕过那扇门,端着枪左右巡视,花圃里的花干枯发黑,仿佛被火燎过,她抬脚,蓄力准备踹开歌剧院的大门,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一张苍白的小脸离她的鞋底子只有两厘米近。
“你就是园长派来的?”她歪着头,眼睛上蒙着层黑色的纱,白发上还戴着黑荆棘编成冠:“嗯,你是绿色的,绿色的知更鸟。”
王雅:?
“那你是什么鸟?”
“我不是鸟。”她摇着头,撩开耳边的发,怪异的耳朵缠着发丝:“我是鱼。”
“我叫启明,目前任天堂歌剧院管理员一职,很高兴认识你。”
“希望你喜欢我的节目!”
摩天轮售票处,阿迪雅希丝昏昏欲睡,乐园正式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离开业还有半小时,她打算去食堂弄点吃的。
大意了。
罗宾没说包吃住。
看着一杯甜粥后挂着的四个零阿迪雅希丝当场石化,她现在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也就衣服上的水晶配饰了,她藏的严实没被罗宾顺走,她换算了下,发现水晶也就能换个馒头。
“你买饭吗?”后面排队的员工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阿迪雅希丝尬笑着让出位置,可看到对方的样子还是卡了壳:“我,你,你现买吧。”
穿着玫紫色工作服的员工扬起大大的笑容,用仅剩的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优惠券似的小纸条放在台子上:“用左臂新换的,麻烦来一份套餐。”
空无一人的打饭窗口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粘腻的触手迅速收下了那张票,随意在台子上扔了碗稀米粥和两个凉透的馒头就归于平静,那个员工也不恼,还大方的分给了阿迪雅希丝一个馒头:“新来的吧,才这么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些乐园里的潜规则。”
送上门的攻略不要白不要,阿迪雅希丝十分上道的帮员工端碗倒水,对方也只是和善的微笑着,就着那碗和水没两样的米粥吃掉了小半个馒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罗宾园长很贪,乐园的收益基本上全进了她自己的腰包,我们这些最底层的打工人只有挨宰的份。”
“也不是没有人去找她讨要自己应得的奖金,不过后来再也没有人在乐园里看到他们,园长的解释是他们辞职归家,但他们的结局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没钱在这寸步难行,可很多员工攒了好久的钱可能还不够吃上一顿饱饭。”员工叹了口气:“罗宾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这个没下线的家伙推出了以器官抵押换去金钱的业务。”
“她真是要我们把最后一滴血都榨进她的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