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对象姓名:阿迪雅希丝,始于0001号世界线,为本体,具体形成原因未知,以海神自称(该处存疑),后因不知名原因神识破碎,最后融合为四个独立的个体。】
【观察者姓名:吴语笙(0658世界线),为第四个体,但仅存在于本世界线。】
【她们是658个独立的个体,不同于被邪神吞噬意识的载体衍生物,统为拥有自我意识、灵魂的人类。】
【本人以灵魂起誓,对压榨其他世界线同位体,剥离其他世界线同位体灵魂纺织为因果线之事毫不知情,愿用余生偿还此罪孽。】
【对于阿迪雅希丝,我至今尚不清楚她的来处,不管是白六口中“老朋友”,她自己口中的,亚特兰蒂斯的人鱼暴君,亦或者是书中所说的伊德·雅,水神宁芙还是其他传说中的海洋女神,总之,我没有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她成功了。】
【成功的让我想起她来就恐惧不已。】
【以上,是我万年来所想不通的。】
白柳合上笔记本,吴语笙的字迹算不上工整,据她所记录自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记忆也是大片的混淆,仅剩的也只有一个又一个自己的生平事迹。
六百多个档案,满满一墙的蓝蝴蝶标本,这些蝴蝶组成了一只眼睛,日复一日的凝视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你的目的很简单,回家,以人类的身份踏上回家的路,而不是一个神明。”白柳站在窗边,蓝色的海望不到边际,几只海鸥从岸边的礁石上飞起,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打着转。
“哪有什么天堂岛,这是你孤寂的心。”
“你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
*
【513】的房间里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你真是上年纪了。”她窃笑着,手指捻着镜腿在手里转着圈,【吴语笙】扁起过长的袖子,裤腿盖住了皮鞋的鞋面,只露出泛着光的鞋头:“我更愿意称之为成长带来的后遗症。”
“还给我,那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谁不知道你护着这眼镜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重,是你哪个姘头送的?”【513】话刚说完下巴上就挨了一拳,【吴语笙】打架不讲绅士风度,她更喜欢打断对方的骨头,踩着对方的喉咙再往人家脸上甩几巴掌。
【513】是个耐打的硬骨头,哪怕左胸下陷鼻梁也歪了愣是没吭一声,靛青发色的女人拿回了自己的眼镜,也失去了殴打她的兴趣,从口袋里掏出按钮,冷笑着把电量加到了最大。
“杀不了你,但老子有千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吴语笙】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仰望着自己唇边的笑:“怎么?当初提议弄死她的那股狠劲呢?有两块神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妈的,有勇无谋,落到这种境地了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三搞四,是该夸你心大还是该骂你蠢?”
“你真是她身边顶顶忠诚的狗……”【513】的口腔里满是血沫,她腮边的肌肉抖动,嘴唇也白到没有血色:“但是她真的领你的情吗?你们都是她成神的垫脚石,心甘情愿用自己的手,自己的灵魂托着她登上那个神位,都不愿意跟随我创造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我也是她,我们都是她,灵魂本源相同,凭什么她那个德不配位的演员可以控制我们的人生?”
“因为我乐意。”【吴语笙】松开了手,她的头猛的磕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女人嫌弃的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轻蔑的瞥着她狼狈的模样:“我比你见过更多悲惨的【我】。”
“她是唯一一个与神博弈还能全身而退的,对面放水是肯定的,但要是她的价值匹配不上那些放掉的水,早就不知道被碾成灰多少次了。”
“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让你去忍受万年的孤寂,你能把理智带到现在吗?”她关上了门,声音越来越远:“白日梦想家。”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房间里,【513】看着掌心里的逆十字架,嘶哑的嘲笑着:“野心从来不是什么贬义词啊,姐姐。”
“我想要的,”她扯掉左眼眶上的眼罩,将逆十字架猛的扎进血肉,感受着上面邪神寄存的,一点点还算充沛的能量,终于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比她还要多得多!”
“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
吴语笙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境很乱,更像是走马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牵着她快速游览过了自己短暂的十四年。
没有尽头。
没有重点。
她也没法回头。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注定无法后悔,就比如她的计划,她的赌局,她的承诺。
“我好像把自己想的太牛逼了。”她自嘲到,双手交握于腹部,拖着洁白的纱缓缓走向深不见底的黑。
“我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
“那个【未来】里,我还是我吗?”
“我好害怕啊。”她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我真的好害怕。”
“我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怕镜花水月只是梦。”
“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我为什么要选择这条道路?”她捂住自己的脸,泪一滴滴的砸在脚下。
“那你要认输吗?输给白六?”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她抬起头,那个最初的自己叉着腰,笑容灿烂又明媚:“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阿迪雅希丝?还是你更喜欢原来的名字?”
“算了,笙笙啊,哭啥,再不济我顶上。”吴语笙拉起她的手,温热的掌心拭去她眼角的泪:“虽然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改变原本的计划,但是,我不会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感到后悔。”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肯定会是。”她握紧神明的手,语气放的很轻很轻:“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还要勇敢。”
“没人能救的了你,不管是白柳,王雅还是吴思贤,唯一能拯救你的,从始至终,有且仅有一个--”
“那就是你自己。”
“只有自己才能从这个不断循环往复的莫比乌斯环里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逃脱的道路。”
“所以,”她抱住吴语笙,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照亮前路吧,我亲爱的神明。”
“未来并不痛苦,那是你最终的归宿。”
“我们终会重逢。”
梦醒时分,只剩空茫,她还是躺在手术台上,用自己的身体去进行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
再快点。
还不够。
她需要更多的实验品。
“姐姐……”她抓住了【吴语笙】的袖口:“我想看你跳七重纱……”
“你一肚子坏水,别拿这种事耍花花肠子,我答应过皇后的。”她拿回了自己的袖子,可对上吴语笙祈求的视线时还是犹豫了:“先告诉我你想干嘛,我,我看看能不能用别的舞代替。”
是夜,月明星稀。
天堂岛精神病院迎来了首次文艺汇演,理由是院长双腿康复,她高兴。
食堂的铁桌子被拼成了还算宽敞的舞台,白柳和吴思贤一左一右,中间夹着阿迪雅希丝和王雅,俩小孩跟没见过世面般左看看右看看,毕竟在副本里张灯结彩的和谐画面总是如此的少见。
节目其实很无聊,报菜名,相声双簧,包饺子小品,直到大部分病患都昏昏欲睡之际,古典味浓厚的音乐响起,身披轻纱的舞者捧下自己的头冠放在阿迪雅希丝怀中,眼神平静的跳起了那曲让人神魂颠倒的七重纱之舞。
舞者动作熟练,脚步轻盈,观众席上,兆木弛取下了墨镜,他近乎是呆滞的转头看向菲比,喃喃到:“她在……”
“跳七重纱,她在跳七重纱。”菲比肯定的回答到:“舞步感觉像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天空之城上有这么号人物?”
“没有。”
“我没有教过任何人。”
最后一片纱落在台上,舞者扯掉了脸上的面纱,她稚嫩的脸上是和年龄不匹配的淡漠,她抿着唇,提起裙摆欠了欠身,说出了红桃铭记于心的台词。
“谢谢观看。”
“好!”这声呼喊是屏幕里的阿迪雅希丝发出的,她兴奋的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卖力的鼓着掌,掌心也同样通红一片:“太精彩了!”
她这一声仿佛打开了什么奇妙的连锁反应,不管是观众席还是大屏幕,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呼喊和欢呼,掌声如雷鸣,雀跃如欢歌。
台上的女孩也抬起了自己的头,那双眼睛似乎透过屏障看到了红桃皇后,她勾起嘴角,用口型飞快的说了什么就迅速的收整舞衣跑下了台。
“她说什么了?”
“还是有人能真正的欣赏我的舞蹈的。”兆木弛放松的深呼吸着:“她在感谢我。”
“感谢我告诉了她生命还有第二种奇迹。”
在《莎乐美》的故事中,七重纱的结束也伴随着一条年轻的生命终结。
但她越过了国王,自己擅自取走了想要的宝物。
王雅满脸蒙圈,她似乎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故事中的圣人约翰就被人带到了负十八层,这静悄悄的,全部人手被吴语笙放到地面上去对付白柳他们。
“这算第四次咱俩独处了吧?”王雅被捆在手术台上,吴语笙坐在台边,左手托着腮,右手把玩着一把印着异端处理局标志的手术刀,刀尖在她胸膛处的皮肤上打着转:“算那么仔细干嘛?想秋后算账?”
“也没什么账能算……”王雅尽量保持着呼吸的平稳:“你现在想干什么?和以前一样,把我的心挖出来按在自己身上?”
持刀的姑娘摇了摇头,她刀尖下压,鲜血争先恐后的从细小的缝往外涌:“我只是想请一个老朋友出来见见面,祂坏了我太多好事了。”
“请?汝的用词甚妙。”王雅的胸膛处猛的睁开一只湛蓝的眼睛,祂怒视着吴语笙,但更像是走投无路的无能狂怒:“放开吾!”
“装你妈文青呢?镜城方言说两句我也觉得顺耳。”吴语笙懒得和祂拉扯,两刀下去刨开了王雅的胸膛,“老朋友”的无耻超出了神明的想象,蓝色的视神经紧紧吸附在她的心脏和肺叶上。
“一个祭司而已,没了还能再找。”祂终于放弃了文邹邹的说话方式,和地痞流氓一样开始和她谈条件:“我寄居在每任海神身上,你是头一个反应最大的,把你的喉咙割开,让我回去,我们仍然是最无可撼动的存在。”
“我能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一切,小家伙。”
“别听祂的。”王雅气得脸红脖子粗:“祂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寄生虫,我不怕疼,把祂扯掉。”
这颗眼球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呵呵笑的同时自动剥离了自己的视神经,祂跳到地上,神经起到了触手的作用,灵活的钻进了电梯门的缝隙中:“后会有期!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然我可能会另择良木而息!”
“我艹!你快去追祂啊!”
“犯不上。”吴语笙把药剂推进王雅体内,她的伤势愈合,可强烈的后遗症让她痛苦的哀嚎着,她的左眼下皮肉撕裂,那只眼睛也肿胀充血,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夺过吴语笙手中的手术刀扎进了自己的眼球。
“你是真想害我命。”
“你觉得白柳会把解药用在你身上吗?”吴语笙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顺便替她包扎好了眼上的伤:“只会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
“她们会吃掉你的。”
起初,王雅还不明白她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在她看到精神病院各个角落都站满了属于【吴语笙】的幽灵时,她还是很没出息的吓软了腿。
震撼,惊悚,无以言表的情绪上涌,她捂住自己的左眼,却只摸到了粗糙的纱布。
“嘘。”吴语笙的食指抵住嘴唇,她浅笑着,按下了通往正13层的电梯。
“就快结束了。”
*
祂走投无路。
祂的身体在缩小,在脱水,祂躲避着幽灵的追杀,慌不择路的挤进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女孩纤细的手指捏住眼球,祂胡乱挥舞着自己的视神经,趾高气扬的命令到:“把你的左眼挖出来,把我放进去。”
“哦?”这个和吴语笙长着一张脸的女孩挑高了眉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见过你。”
“你是寄生在她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