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极尽奢华,正大光明的牌匾微微下倾,正面每一个抬头看它的人。
皇帝李承端坐纯金打造的龙椅之上,贺之桓则是被押在殿前,这一刻与她刚穿越而来的时候是那么的相似,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狼狈不堪,不似当初光鲜亮丽的外表。
贺景还是站在离皇帝最近的那一排,只是没有再看贺之桓一眼。
“陛下,贺之桓已到。”李云峰作为大理寺一把手,亲自把贺之桓押上堂来。
“贺之桓,这些年来朕念在当年你护驾有功,对你已是百般优待,如今你做出这样的事来,真令朕寒心呐。”李承转折手中的佛珠,一圈又一圈,以平复自己的心绪。
“陛下,臣没有反叛,也从未动过要谋反的心思。”贺之桓跪在台下,虽然满身赃物但是语气铿锵有力,她知道,自己如果没有穿越到这个时代,早就应该死了,这几个月的时候都是偷来的,也算是一种极其充实的人生体验了,即便死了也没有遗憾,但是她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认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李承一把将桌子上摆着的证物扫下了桌子,佛珠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响。
“臣并未写过那信。”
“那你怎么解释你部下的指控?”李承一针见血,月可得突然的背叛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月可此时也作为证人站在百官之后,身边有大理寺的人看管。
“真不同你说了,贺景你来说说对你妹妹此番作为,你有什么看法?”
贺景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跪在贺之桓身前,“陛下,臣对带兵打仗之事不甚了解,只是家妹一项中心,想必有其他隐情。”
“哼,那你说说什么隐情?”
面对李承的问话,贺景没有反驳,只是向着右侧人群中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陛下,臣有话说。”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纪与贺之桓相仿的年轻人,双手平举一个木匣,上前说道,“陛下,证人的身份恐有疑点。”
李承挥手,高德海会意把匣子给他呈了上去,就是贺景给杨鸣的那个匣子,里面的东西虽杂,但是内容少,李承很快就过了一遍,看完眉头紧皱。
“月可,朕问你,你母亲是谁你知道吗?”
李承的提问让月可心中一惊,她跪倒在地回话:“臣不知。”
“陛下,月可乃是簌扼族公主与汉人所生,只是当初簌扼族公主并非自愿,生下孩子便离开了,月可由她的父亲抚养,后来辗转之下被贺之桓贺将军救起,成为贺家军一员。”
“月可,你可是承认?”
“会陛下,月可不知祁大人在说什么。”
“对了,王大人,我记得七年前你曾从外面带了个歌姬回来,不知道她是否还在您府中?”祁廷玉话头一转,指向站在张相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王阳头上。
王阳见火已经烧到了自己身上,不得不出来,“祁大人记性真好,哈哈,那歌姬的确还在我府上,可是,这与贺将军的事没什么关系吧?”
“有屁赶紧放。”李承也是被这些人气着了,一件事闹闹腾腾半个月了,他的耐心马上耗尽了。
“陛下,微臣怀疑,王大人府上那个歌姬就是月可的母亲,且月可作证贺将军反叛一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祁廷玉矛头直指王阳。
“王阳,祁廷玉说的可有假?”
“陛下,臣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啊,今日之前臣连这个月可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啊。况且那些外族人长得都大差不差的,也不能看见一个外族女人就说是这个月可的母亲,簌扼族的公主吧?”王阳讲的情真意切,皇帝却不吃他这一套。
张相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这抬头一看,见李承面色不好,肯定是不相信王阳的话,于是主动走出来,“陛下,臣以为把那歌姬叫来一看便知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去传!”
“是!”一直守在门口的康仪领旨,立刻叫白旭带一帮人去“请”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想说。”祁廷玉乘胜追击,拿出了当时杨鸣让贺之桓写的那副狗爬字承给了李承。
“这是贺将军万寿节之后写的字,这与那物证上的字迹极为不符。”
李承把那字拿来,只看了一眼赶忙嫌弃得让高德海拿远了,以免污了自己的眼,“贺之桓,你的字怎会写的如此不堪入目!”
李承生气那是应该的,在大乾,字写的不好看是要被罚的!
“把那封密信给朕再拿来看看。”李承仔细看了一下笔记,感叹,“这也差的太多了吧!”
“陛下,是因为先前家妹旧伤复发得了失忆之症的缘故,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这忘了字怎么写也是情理之中的。”贺景在这时及时插话,“不过行军途中倒是没有写字的需求,贺家军的人不知道这点也说得过去。”
“那你是觉得这密信是伪造的?”
“是,陛下!”
听完贺景这番话,原本就对月可产生怀疑的李承更是再信几分。
“说起来,王阳,你是不是跟贺之桓有过什么过节?”李承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多年前贺之桓跟王阳好像也在朝堂上大吵过一架,因为什么来着?
贺景张相张彦明颤着声音替他解了惑,“陛下所记没错,当年是因为贺之桓贺将军北上抗敌,王大人的大儿子王锵跟他闹脾气正巧就去了戍边军中,意外身故,王大人就认为自己儿子的死于贺将军有关,这才才朝堂上争执起来。”说完垂手立在一边。
“对,是这么回事,怎么王阳,这次不会真是你干的吧?”李承说的话像是在开玩笑,语气确实认真极了,王阳脸上的汗已经流到了下巴,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陛下,王大人的歌姬带到。”康仪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歌姬一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与月可之间的关系,因为两人长得太像了,大约有个七八分的相似,说两人毫无关系都没人信。
“王大人,你说这么明显的事,你怎么就不做的再隐蔽一些呢?”祁廷玉逮到机会就是一阵嘲讽。
“好了!王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李承这下已经是耐心全无了,“朕的文臣处心积虑来陷害朕的武将,好啊好啊,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手掌狠狠拍向桌面,贺之桓忍不住替他疼了一下,一个个臣子都像鹌鹑一样,缩着身子企图不让李承发现自己的存在以免引火上身。
“来呀,把王阳带去好好审审!”
康仪及时上前,把月可、歌姬、王阳一同带走了,朝堂毕竟不是判案的地方,这些人的罪行还得去大理寺好好审判。
“贺之桓。”
“臣在。”
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即便全场的人都是在位了她而争辩、愤怒、失落、惋惜。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这些日子你先修养修养,不日朕再复你职位。”
原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贺之桓却没有像众人想象得那样谢恩。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说吧,只要朕能做到都满足你。”
“臣恳请陛下准许,臣愿卸甲归田,隐于山野。”
此话一出,就连李承都整愣了片刻,“你可想好了?”
“臣去意已决,还望陛下恩准。”
贺之桓神情坚决,言语当中已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朕也不强留,只是大乾留不住人才啊。”李承坐在龙椅之上可以俯瞰众人,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大乾好像变了。
“谢陛下恩典!”贺之桓就这样一拜,拜别了自己将军的身份,也拜别了众人渴望的朝堂。
离开的时候她走的格外轻松,仿佛这些日子的牢狱之灾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所有的阴霾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自己盼望已久的生活所吹散,这一刻她无比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感觉。
离开京城的时候,贺景问她这是她想要的吗,她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回答,这就是她想要的。
“那你一定要照顾自己,想回来的时候贺府随时欢迎你的到来。”贺之桓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妹妹贺之桓了,只是对于他的这番话仍是感触很深,于是她强迫自己转身上马,怕在犹豫一秒就再也离不开这繁华的牢笼了。
杨鸣在听到贺之桓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极其诧异的,他虽然早就察觉到了贺之桓的异样,只是没有想到,面对这荣华富贵的前程,她竟然能说走就走,走的如此洒脱,又反观自己,重活一世,竟然越发的瞻前顾后了。
想到这里,杨鸣决定告假回一趟老家去见见大伯一家过得好不好。
康仪准了他的假,只是时间需要往后延几天,等王阳诬告案彻底了结才可以离开,没想到这一审,又牵扯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